“支付宝到账8193元”，时代财经一脚踏进明通化妆品市场（下称“明通”），耳边便传来响亮的语音提示——一笔生意又做成了。
8月，时代财经曾走访深圳华强北，发现多个批发市场已转型美妆生意（阅读点击《从电子重镇到美妆圣地从不放过风口的深圳华强北》），其中明通商城（下称“明通”）最先成功切入赛道。
如今的明通俨然已成为国内代购的货源新“圣地”，美妆生意火爆，从下午两点一直到深夜才消停。
时代财经在明通多个档口询问美妆商品价格，大都仅为专柜标价的5折，有些甚至低至4折。时代财经从多位档口老板处得知，他们的货源大部分来自韩国免税店，“韩免的价格最低”。
但时代财经仔细对比发现，华强北美妆市场的商品价格甚至比韩国免税店还要便宜许多。
为什么华强北的美妆价格能这么低？
明通某档口货架。图片来源：时代财经 摄
神秘的“返点公司”
明通有A、B两座楼，分别坐落在深圳福田华发北路的两侧。根据明通官网和媒体报道的信息，明通总建筑面积达6万平方米，档口约2500家，销售产品覆盖十多个省市，已经形成一条成熟的“海外免税店——明通——代购——顾客”产业链。
大楼里，狭窄的通道挤满了人，有送货员、拖箱子拉货的代购，还有慕名而来的“散客”，美妆生意异常火爆。
时代财经来到明通2楼某个主营欧洲品牌商品的档口，询价后得知EVE LOM急救面膜售价为280元，而相同规格的产品在天猫旗舰店上的售价为660元，前者仅为后者的4.2折。即使是天猫“双十一”，官方线上旗舰店的打折力度也不会如此之“狠”。
该档口老板向时代财经透露，“我们的货大都来自韩国免税店，那里的价格最低。”
时代财经也从多家档口工作人员处得到相同的信息。
据日前媒体的报道，韩国第二大免税运营商乐天免税中国区工作人员证实了明通有大量来自韩国的免税化妆品。
9月15日，时代财经联系了中国日上免税店，及韩国乐天、新罗等免税购物平台试图确认此消息，但截至发稿时仍未得到回复。
知乎上，资深跨境美妆从业者“美妆奥特曼”指出，免税店的品牌产品已经合法免除关税，采购成本非常低，但由于售卖的是国际大牌，定价太低又会影响品牌定位，不能采取薄利多销的形式。“为了获得亮眼的销售业绩，韩国免税店最早发明了‘积分返点’的套路，服务一些大客户。客户买的东西越多，获得积分越多，完成购物后便能换取一定比例的现金返点。”
而韩国免税店的大客户便是当地旅行社。时代财经了解到，早期韩国有大大小小的旅行社接待来自中国的旅行团，导游将中国游客领到韩国各大免税店购物，达到一定的金额后，换取免税店的返点作为旅行社一部分收入来源。然而2016年萨德事件之后，中国赴韩国旅行团数量大幅减少，旅行社为了维持与免税店的合作，开始接收散客换取返点。
随着代购行业越来越红火，以返点作为主营业务的返点公司也诞生了。由于免税店对个人购买限定数量，所以需求量大的代购只能与专业的返点公司合作。返点公司把代购们的订单量整合，与免税店谈好周期采购量及返点比例，拿到返点后将其中一部分返给代购。
图片来源：Unsplash
资深代购顾遥（化名）向时代财经证实了这一点，“韩国免税店会给返点公司较高的返点，专业一点的代购去到韩国也会找返点公司，通过他们拿到折扣。”
而像顾遥这样的专业代购在韩国免税店购物时会享受到双重优惠。
第一重优惠是免税店针对普通顾客的会员和积分折扣。顾遥向时代财经解释道：“专业代购都会有当地免税店的金卡或黑卡，结账时会有优惠折扣，最后的价格比起免税店本来的价格已经便宜了不少。”
时代财经在乐天网上免税店里看到，最高等级的黑钻会员在部分品牌可享受7折的优惠。
在第一重优惠的基础上，代购和返点公司合作会使他们的价格变得更低。
顾遥说：“我们到韩国后会把护照信息给返点公司，他们通过旅行社帮我们挂旅行团的团号，结账后我们再把购物小票给返点公司，他们会按一定的比例返点给我们。”
至于返点比例，顾遥表示每个品牌都不一样。“假设免税店针对某个品牌会给返点公司返18个点，返点公司从中抽取一些，最后返15个点给我们。”
而据时代财经调查发现，明通美妆市场与很多代购从韩国拿货的途径很可能是一样的——返点公司。
长期与韩国免税店合作的某返点公司老板小桃（化名）向时代财经透露：“业内有人与华强北美妆市场合作，那里的货都是返点公司在韩国免税店刷出来的。”
而对于华强北这样有着超大现货库存的市场，小桃表示，“韩国有大大小小上万家返点公司，满足华强北的需求是没有问题的。”
超低价的诞生
今年受疫情影响，代购们不方便出国，返点公司便开始包揽整个流程，从买货到发货一条龙服务。代购们和华强北档口的老板足不出户就可以收到货。
根据顾遥和小桃的说法，返点公司在韩国一直有大量买手，一般是已购买了机票准备回国的留学生及在韩务工的中国人。返点公司给予这些人一部分报酬，使用他们的机票和护照在免税店购买商品，然后把货发到香港，由香港的清关公司完成清关流程，再把货发到深圳，最后从深圳发到国内各个代购的手上。
香港是世界上最大的免税港之一，货物能零关税入港，所以香港有大量“水客”公司，只需要付一笔很低的通关费用，货物便能轻易转到内地。有实力的刷货团队会在香港和深圳注册公司租仓库储存大量货品，来满足巨大的市场需求。
同时，顾遥还向时代财经透露；“以前必须是本人拿着护照和机票去买，免税店柜姐会严格核对身份，绝对不允许代卖。不过现在因为疫情，免税店想维持销售额，就开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返点公司可以拿着好几本护照去刷货。”
疫情之下，免税店偷偷改变了规则，返点公司也适时加高了抽成，顾遥表示，现在很多代购不去韩国，需要的货也变少了，返点公司包揽整个流程，抽成的时候也会抽多一点。”所以现在我们代购从返点公司那里拿到的价格也没有以前那么‘美丽’了。”
另一位代购阿崔（化名）向时代财经提供了一份返点公司给代购的报价表，这个价钱相比免税店是低了不少，但仍然高于明通商城的价格。
相同货品某返点公司与明通的价格对比。制图：时代财经 陈玲
关于这一点，另一位返点公司的工作人员向时代财经透露：“华强北那么大体量的货，普通返点公司是‘吃’不下的，他们有专业团队在韩国操作，也就是专门服务华强北的刷货团。”
因为国内美妆市场巨大的需求量,使华强北成为了一个“超级客户”，通过返点公司，从韩国免税店手中拿到了更低的价格。
不过，在时代财经走访多家华强北美妆档口的过程中，对于刷货的流程细节，档口老板们始终讳莫如深。
时代财经也尝试询问小桃公司现在具体的返点比例，小桃对此十分警惕，“告诉你们的话，等你们报道出来代购还怎么做生意？”
